说了半天的弥茵停下来拿起鸡块咀嚼着，喝口可乐想要稍作歇息。
趁着这个档口，小梦魔开口问道：“所以，那个叫莉莉的女孩子是夕伊的前任吗？”
“噗……该说你不愧是梦魔吗？”弥茵险些把可乐喷出来，“夕伊和莉莉都是女生，她们怎么会交往——”
但她停住了。不……也说不准吧？弥茵脑海里浮现出了大学时夕伊和莉莉黏在一起的模样——即便那时候夕伊告诉她，她们两个真的是那种关系，自己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事实上，她们的确不是恋人。
大学时的夕伊有不少男生追求，她甚至还接受过其他人的表白——虽然就弥茵所知，那段感情只持续了一周。具体夕伊为什么会接受他的告白又为什么分手，弥茵到现在也不得而知。说来那件事奇怪得很，因为无论弥茵怎么看，夕伊都不像喜欢那个男生的样子。
由于被小梦魔提了一嘴，弥茵现在想来，自己的确不记得夕伊有认真的喜欢过异性。
不过，这些是题外话了。
“弥茵姐，之后呢之后呢？”小梦魔催促着，“这和现在的夕伊有什么关系呢？”
“别着急呀， 我这不是正要讲吗。”
弥茵把不紧不慢地口中的食物咽下，继续讲起了大学的事情：
那时的我太过吃惊，以至于都没有好好去询问莉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与她们告别后，我用了各种手段调查了莉莉，结果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无论从出身、身份、学籍还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生活记录，她都是货真价实存在的一个人。她只不过不在我们的高中上学而已。
我甚至去找过夕伊的父母，结果他们告诉我说，夕伊的确常常邀请莉莉来家里玩。他们复述的莉莉的性格模样，和我所调查的一模一样——与那本绘本里记叙的也别无二致。
可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他们说的都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只能是我自己了——那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令我自己信服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我会不知道这样一个女生的存在：是因为把夕伊当做最好的朋友之一的我，由于嫉妒也好、虚荣也好，刻意无视掉了她的存在。
而在之后在大学里，我与莉莉也接触了很多——不仅于此，毫不夸张的说，比我更了解莉莉的，大概只有她的亲属和……夕伊了。不过如果让我评价莉莉的话，我大概找不出“好”这一个字以外的词了。
她是个很好的人……简直不能再好了。善良、温柔、体贴同时又不死气沉沉，善于聆听同时又有自己的观点，绝不莽撞又不会过于迂腐死板……
该怎么说呢，虽然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娇小女生，外貌也只是普通的可爱，但与她做朋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还是夕伊曾经写在绘本里过的……
哦，“若饮醇醪，不觉自醉”。
莉莉就是这样一个人。哈，说起来丢人，那时，接受了自己是“因为嫉妒才在以前无视她的存在”这一理由的我，甚至开始后悔……我怎么会对莉莉产生嫉妒那种邪恶的情感呢？
不过，我们四个人里与莉莉关系最好的当然还是夕伊。她们之间，用如胶似漆形容也不过分——都怪你，现在连我也怀疑她们那时候是否真的是纯洁的友谊了。
……你问，为什么是四个人？喔，还有个家伙我忘了介绍了。我也懒得介绍——就是那本《没有獠牙的吸血鬼》的作者，我的发小，是个又自以为是又愚蠢自负还整天神秘兮兮的魔怔普信男。现在在森见住着呢……前些日子我还跟他见过面，他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让人讨厌，真想不懂我为什么当初会——咳，不聊这个。
总之，我、夕伊、莉莉和海——这是那男生的名字——我们四个经常在一起活动。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海忽然一拍脑门有了个想法，说他觉得大学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太过浪费，不如我们几个一起搞点事做。我起初以为他又在脑门一热说胡话，没想到后来他真的拿出了一个长长的脚本——来做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游戏吧，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夕伊学的是计算机方面的专业，可以编程……莉莉则是设计方面，可以负责美术。再加上海的脚本——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脚本确实很有趣——我们的确可以做个独立游戏出来。至于我……？我是学刑侦的，负责的自然是游戏测试也就是QA啦——没办法，谁叫我啥都不会呢？
然后，以Night Sea——也就是海那土里吧唧自己还觉得很拽的笔名——为主创，我们还真的开始制作起游戏来。
中间自然也经历了许多事情——有好有坏。如果让我都说出来的话，大概要说到明天早上了。所以这里就按下不表。
现在想想，的确怀念啊……那段可以无忧无虑追逐梦想的时光——不，这么说也不对……反正至少我是无忧无虑的。
直到在大二那年，我们的游戏在磕磕绊绊中完成度大约有一半的时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因为，莉莉失踪了。
说到这里，弥茵叹了口气。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夕伊方才坐的地方，摇了摇头。
“诶？失踪了……？”小梦魔因为这突兀的转折而有些头晕，“人家不太懂什么叫’失踪’了——”
“就是字面意思。莉莉不见了，人间蒸发了。”弥茵解释的语气里再无了之前的怀念与热情，只剩下了小梦魔也读不懂的冷漠，“我们当时也报警了——但是怎么找都没能找到她。简直就好像是被’神隐’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弥茵拿起一根薯条，像在对什么撒气一样使劲咬碎了它，“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可是……弥茵姐姐，”小梦魔奇怪地问，“莉莉失踪了，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被你看出来了啊……不过，怎么能不生气呢？”弥茵无奈地将手放在额头，“怎么能不生气呢。莉莉走后，我们的小小游戏社团就此分崩离析——在游戏制作过程里那些小小的分歧被无限放大，最后以我和夕伊的决裂告终了。”
“……”
小梦魔无言。她想起来，夕伊也曾说过，自己已经数年没有与弥茵联系过了——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吧。
“这不怪莉莉，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是没法原谅那件事。至少让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也好啊……”弥茵的表情有些苦涩，“到现在，我也没能找出莉莉失踪的真相。”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莉莉吗？”
“是啊，已经过去满四年了。”夕伊伸出了四根手指，“下落不明四年的自然人，其利害关系者可向法院宣告其死亡——于是就在两周前，举办了莉莉的葬礼。虽然我才不会去参加就是了。”
葬礼……？两周前……？
小梦魔咀嚼着这两个词，脑海中回忆起了一个景象——
两周前，就好像要舍弃过去一般，长发的夕伊割断了自己的头发，鲜血顺着发梢慢慢滴下。
那天，就是莉莉的葬礼吧……？
“至于你最初问的问题，”弥茵指了指小梦魔动都没动一下的原味布丁，“这是莉莉最喜欢吃的。每次来，她都会点一份——顺便给完全不吃甜食的夕伊点一份，念叨着，想让她知道甜食的美好。”
夕伊居然不喜欢吃甜食吗？听到这话，小梦魔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个。
于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地，小梦魔问：“明明是女孩子……怎么能不喜欢吃甜食呢？”
而听到这话的弥茵，就好像见了鬼一般——
“你是认真的吗——你跟莉莉……连来这里时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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